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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马克思群众思想的创立与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
2017-12-04 15:42:10 来源: 作者: 【 】 浏览:6411次 评论:0

【作者简介】牟成文(1965—),男,湖北荆州人,华中师范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基础理论研究;冯连军(1987—),男,山东日照人,华中师范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群众观研究。 

    群众思想是唯物史观的基本观点,也是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转变的重要基础。空想社会主义站在唯心史观的基本立场上,以资产阶级利益代表的身份出现,以人的理性为判断标准,来阐释其群众思想,试图通过和平途径实现所有人的解放,具有不可避免的历史和阶级局限性。在批判空想社会主义群众思想的基础上,马克思运用历史的、实践的方法和阶级分析方法,界定群众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揭示了群众的历史特征和时代特征,赋予了群众在历史发展和解放世界中的“主体性”地位和“目的性”价值,从而立足于“人的历史”,发现并创立了唯物史观,立足于“人的劳动”,发现并揭露了“剩余价值”及其秘密,立足于“群众的世界”,建构了“人的解放”理论,遵循着“群众的世界”,揭示了社会发展的一般路径,为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找到了真正的历史主体。

    在阶级社会,群众被视为统治阶级维护自身统治的工具,是社会下层、地位低下的群体,是奴隶、平民、农奴、帮工,是被压迫者的代名词。而在资产阶级利益的代表——空想社会主义看来,群众是受苦受难、等待解救的群体。空想社会主义提出了意图“改善社会一切成员的生活状况”,“解放全人类”的群众思想。但是,由于受阶级局限性和历史局限性的制约,而且无产阶级在当时“还表现为一个无力帮助自己,最多只能从外面、从上面取得帮助的受压迫的受苦的阶级”,因此,空想社会主义的群众思想“只能从头脑中产生出来”,而且“越是制定得详尽周密,越是陷入纯粹的幻想”。

   恩格斯曾指出,解放世界不是资产阶级而是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深入考察解放世界的历史条件以及这一事业的性质本身,从而使负有使命完成这一事业的无产阶级认识到自己的行动的条件和性质是科学社会主义的历史任务。因此,马克思在批判空想社会主义群众思想时,运用历史的、实践的方法和阶级分析方法,界定群众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揭示了群众的历史特征和时代特征,赋予了群众在历史发展和解放世界中的“主体性”地位和“目的性”价值,从而立足“人的历史”发现并创立了唯物史观,立足“人的劳动”发现并揭露了“剩余价值”及其秘密,立足“群众的世界”建构了“人的解放”理论,遵循“群众的世界”揭示了社会发展的一般路径,最终立足社会现实,为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找到了真正的历史主体。

一、空想社会主义的群众思想及其历史局限性

    空想社会主义蕴含着丰富的群众思想,主要集中在资本主义原始积累过程对群众的残酷掠夺,资本主义私有制给群众带来的压迫和苦难,以及未来社会群众解放的路径等方面。

(一)揭露了资本主义原始积累过程就是对群众的残酷掠夺的过程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一经产生,无产者和有产者的矛盾斗争就开始了。一方面小生产者遭到强制剥夺,失去生产资料,变成无产者;另一方面,生产资料逐渐集中在少数有产者手中,转化为资本,这就是资本的原始积累方式。空想社会主义出于同情,纷纷揭露群众刚摆脱封建压迫又跌入资本剥削的社会现实。

    莫尔目睹了英国资本原始积累的序幕,并在《乌托邦》一书中对这种社会罪恶进行了强烈控诉。他说:“绵羊本来是那么驯服,吃一点点就满足,现在据说变成很贪婪很凶蛮,甚至要把人吃掉”;圣西门痛斥资本主义是一个“黑白颠倒的世界”;傅立叶揭露资本主义社会中有产者出于个人利益而对无产者采取的变相剥削,他说:“医生希望自己的同胞患寒热病;律师则希望每个家庭都发生诉讼;建筑师需要一场大火把一个城市的四分之一化为灰烬……”。欧文认为工人的失业、贫困和饥饿,都是资本主义制度造成的。资本家“掌握了权力和资本”,把大量财富占为己有,而劳动者却成为“工资制度的奴隶”,陷于贫困和饥饿。“羊吃人的社会”、“黑白颠倒的世界”,律师和建筑师的期望……都是资本原始积累过程中,资本主义对群众加以剥削和压迫的鲜活体现。在这个过程中,群众个人及其生产资料均被无情掠夺,从而变成了无产者,而以少数有产者为代表的资本主义越来越多的占有整个社会的生产资料。在此背景下,群众的生产遭到极大破坏,群众的生活变得极其困苦,无产者和有产者在社会中的不平等愈加明显,二者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激化。

(二)批判了资本主义私有制及其给群众带来的压迫和苦难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本特征是生产资料的资本家占有,其实质是随着生产力的提高,有产者越来越多的占有生产资料和剩余价值,无产者失去包括自身在内的所有生产资料,深受剥削和压迫。

空想社会主义对因资本主义私有制的贪婪和趋利本性给群众带来的悲惨境遇进行了揭露和批判。莫尔在《乌托邦》中描述了资产阶级“圈地运动”给群众造成的苦难。他指出,贵族和主教“过着闲适奢侈的生活,对国家丝毫无补”,并且“使所有的地耕种不成,把每寸土地都围起来做牧场”,而“佃农从地上被撵走……被剥夺了自己的所有……不得不卖掉本人的一切”,因此,他们被迫要么去盗窃,要么去流浪,而“流浪的生活逐渐使他们的衣服破烂不堪,并且身体衰弱不堪……”但是,“即使讨饭为生,他们也是被当作到处流浪不务正业的游民抓进监狱”。因此,莫尔愤怒地说“如果不彻底废除私有制,产品不可能公平分配,人类不可能获得幸福”。在对私有制下群众的悲惨生活加以揭露的同时,空想社会主义也分析了造成这一社会现实的根本原因。摩莱里认为,私有制造成了社会财富的不公平分配和贫富对立,必然引起道德败坏和贪欲的恶习,而且产生了封建特权专制统治和不合理的法律制度,建立在私有制基础上的国家具有虚伪性和欺骗性。欧文认为,私有制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祸害,是“各国的一切阶级之间的纷争的永久根源”。

    私有制是有产者和无产者相互对立、相互斗争的矛盾产生的根源,更是群众遭受压迫、产生苦难的“源始”。空想社会主义对这个“源始”的批判和揭露,不仅走近了深处社会底层的群众,也发出了被压榨、被剥削的群众的声音。

(三)设想理想的未来社会状态,寻求群众的解放路径

    在空想社会主义看来,资本主义社会目前已经陷入不能自拔的“恶性循环”,终将会为更高的社会制度所代替。因此,空想社会主义从未来社会的劳动方式、分配方式、公民教育、人的发展等方面对未来社会进行了构想,对群众解放的路径进行了描绘。

    第一,空想社会主义主张未来社会应该实行生产资料公有制,按需分配。莫尔描绘的乌托邦实行财产公有、按需分配。而财产公有、按需分配的前提是物资非常充足,产品非常丰富;在康帕内拉的“太阳城”,每个成员在经济上和政治上是平等的,不存在剥削和被剥削、压迫和被压追的关系。在欧文的农业新村,“全体居民在一个食堂内烹调,并让大家像一家人一样在食堂里一起吃饭”。

    第二,在空想社会主义设想的未来社会,城乡差别消失,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同等重要。关于劳动方式,康帕内拉提出了普遍义务劳动和劳动光荣的思想。他强调一切劳动都由全体公民共同负担,而且还强调所有劳动没有贵贱之分。太阳城还重视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相结合,特别注意利用科学技术成果来减轻劳动强度。欧文所设想的“和谐公社”,是集城市与农村为一体的生产、生活共同体,既有城市优良便利的生活设施,又有乡野美丽的自然风光。居民以农业劳动为主,兼营工业;公社社员既要从事农业劳动,又要从事工业劳动,还要从事科学研究和技术活动,使生产劳动变成一种轻松愉快的活动。

    第三,空想社会主义主张未来社会要有一整套民主的政治制度和规范的国家管理制度。一是从思想上提出主权在民的政治原则。莫尔认为,人民具有选举、监督、罢免国家官员的权利,并具有直接参与国家重大事务讨论与决定的权利。摩莱里认为每个领导人,无论职位高低,与人民群众一律平等,一旦违法,处以终身禁闭,永远开除公民队伍;二是建立完备的法律制度,实行国家法治管理。温斯坦莱认为,法律应当简洁明确,便于人民掌握使用。因此,他专门设置包括行政法和诉讼法等在内的基本法以及包括耕种法、监督人法、公职人员选举法和婚姻法等12种专门法律,摩莱里强调法律在政治和社会生活中的至高权威。他认为,在政治生活中,国家任何公共命令的公式都是法律命令;三是建立民主的公职人员选拔、监督与任免机制。温斯坦莱认为,任何公职人员都是人民的公仆,“应该由需要他的、认为他能胜任这项工作的人来推选”。为避免公职人员长期任职带来种种的弊端,温斯坦莱设计出一套由议会、法院、议院等组成的,人民与专职人员结合起来的监督制度。 

    第四,空想社会主义十分注重公民教育,关注人的全面发展。乌托邦尤其重视农业劳动,农业是一项受人尊敬的劳动。在乌托邦中任何儿童都要接受教育,而且他们的教育学习要与实践相结合。康帕内拉认为,实行普遍系统的社会教育,是提高公民素养,保证社会繁荣的必要条件。欧文的“和谐公社”把教育当成自身建设的重要环节,其教育方针是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培养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新人。他相信,公社的新型教育培养出来的人,将是“朝气蓬勃、实用知识丰富的”劳动者,而且“他们之中最低劣的人物也远胜于古往今来的社会环境所造成的任何阶级中的最优秀的人物”。

    空想社会主义设想未来社会状态,寻求群众解放路径的主张,不仅涉及群众未来生活的社会基础,也涉及基本的管理方式、劳动方式和分配制度等,对未来群众的生活方式、生产方式和交往方式等勾勒了一幅既宏观又具体的“愿景”。这些观点被包括马克思在内的后人吸收、发展,时至今日依然熠熠生辉。然而,“不成熟的理论是和不成熟的资本主义生产状况、不成熟的阶级状况相适应的”,空想社会主义的群众思想依然有着难以遮蔽的局限性。

    首先,空想社会主义的阶级属性决定了其群众思想的局限性。回顾空想社会主义的发展不难发现,多数空想社会主义者都出身上层统治阶级。例如,莫尔曾官至大法官,欧文是工厂主,傅立叶出身商人家庭等等。作为上层阶级的他们看到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的阶级对立,目睹了群众遭受的苦难,表达了群众对资本主义剥削的抗议。但是“即使发出了抗议,也只是从统治阶级自身中发出来”,并没有从群众本身出发,而是“先天性的”站在劳动群众之外,因此“在被剥削的群众中恰恰得不到任何响应”。而且“多数空想社会主义者都以超越阶级的全人类利益代表者的身份出现。但是,超越阶级的思想在阶级和阶级对立的社会是不现实的”,这就从根本上决定了空想社会主义的群众思想不具有解放群众,推动历史发展的属性。

    其次,唯心史观的基本立场遮蔽了群众在历史发展中的作用。空想社会主义对于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认识,不是建立在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的基础上,而是从唯心史观出发,以是否合乎“人类理性”为评判标准。空想社会主义认为资本主义之所以是罪恶社会,就在于它违背“人类理性”;社会主义之所以是理想社会,也在于它符合“人类理性”。而这个符合“人类理性”的绝对真理是早已存在的,但要靠像他们这样的天才人物去发现,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发现纯属偶然。这就意味着,历史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不是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和社会矛盾的解决而前进,而是依赖偶然或随机出现的天才人物的领导与推动,群众在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只是处于被动接受的状态。而且,由于当时的无产阶级还不是一支独立的政治力量,无力采取独立的政治行动,仅仅把群众看作是一个受苦受难的群体的空想社会主义不是启发群众自己解放自己,而是从外部或者表面去寻找拯救他们的力量。空想家把解放群众、推动历史发展的任务依托于开明的君主,善心的贵族以及像他们这样的“天才式”的任务,他们幻想通过小型的实验,和平的改良过渡到未来符合“人的理性”的未来社会。

    最后,空想社会主义对未来社会的构想缺乏群众基础。尽管空想社会主义对未来社会以及群众解放作了很多探索和描绘,但是关于如何才能实现社会主义,他们看不到以群众为主要力量的无产阶级革命的历史重要作用,而主要是向统治阶级呼吁,希望资产阶级发善心和慷慨解囊,来帮助被统治阶级走向新的“耶路撒冷”。至于他们所做的“共产主义公社”试验,也都以失败告终。而且,在空想社会主义者的构思中,未来社会的发展并不是依靠从社会底层“浮上来的泡沫”,而是依靠像他们这样天才般的人物、大发善心的资产阶级以及慷慨解囊的封建贵族等,这种社会并不是真正的理性王国,而是“资产阶级的理想化的王国”。另外,空想社会主义的群众思想存在某些消极成分。比如,有些空想社会主义者的理想社会里还保留奴隶、奴隶劳动和殖民地,歧视妇女并主张公妻制等荒诞主张,有些空想社会主义者思想中还包含某些宗教神秘主义因素,有的空想社会主义者还公开倡导平均主义和禁欲主义等。所有这些消极成分不仅降低了空想社会主义的理论高度,也违背了群众思想的基本价值旨趣。

二、克思对空想社会主义群众思想的批判及其群众思想的创立

   马克思从群众概念、审视方法、群众特征、群众地位和价值等方面对空想社会主义的群众思想进行了批判,创立了科学的群众思想。

(一)坚持用科学的方法认识群众

    1.历史的、实践的方法。在以往,群众或被视为没有权力和影响并且是缺乏教育的普通人,或被视为统治阶级维护自身统治的工具,或被视为维护有产者利益的手段,或被视为处于社会下层、地位低下的群体。群众不仅没有被平等地、历史地对待,甚至连基本的生存权、发展权都难以获得,更不可能以主体身份或作为社会发展目的而进入思想家、理论家的视野之中。马克思从唯物史观的角度,深刻剖析了群众的本质。他指出,“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因此,历史是人的历史,人是历史的人;没有人的历史不是完整的历史,没有历史的人不是完全意义上的人。马克思进一步指出,这里所说的个人不是“想象中”的人,而是“现实中”的人,是“从事活动的,进行物质生产”的人,是“在一定的物质的、不受他们任意支配的界限、前提和条件下活动着”的人。在此前提下,作为共同体概念的群众,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的集合;作为个体概念的群众,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的单子。

    2.阶级分析的方法。受阶级局限性和历史局限性的阻碍,空想社会主义者仅把群众看作受苦受难、遭受剥削的下层群体,没有跳出历史和阶级局限的窠臼,也没有看到阶级对立和阶级斗争的作用,因此不能准确把握群众、分析群众,更不必说发展群众、解放群众。马克思站在历史唯物主义的高地上,史无前例地运用阶级分析方法审视了阶级社会中的“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他指出,在阶级社会,存在“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统治阶级”或“剥削阶级”在每一个时代都“支配着物质生产资料,同时也支配着精神生产资料”,而作为“被统治阶级”或“被剥削阶级”的群众根本也不可能支配物质生产资料和精神生产资料,因此只能“隶属于”“统治阶级”或“剥削阶级”。因此,在阶级社会,群众是统治阶级维护自身统治的工具,是处于社会下层、地位低下的群体,是奴隶、平民、农奴、帮工,是被压迫者的代名词。在资本主义社会,随着资本原始积累的发展和生产力的提高,整个社会日益分裂为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两极对立,这种两极对立不仅没有减弱或消除社会矛盾,反而成为资本主义社会的显著特征。

(二)揭示了群众的历史特征和时代特征

    空想社会主义在批判资本主义、揭露群众所受压迫时并未从根本上看到群众的历史特征和时代特征,而仅仅基于理性把他们看作受苦受难的群体。

    马克思认为,“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阶级对立简单化了,整个社会日益分裂为两大敌对的阵营和两大对立的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但是,这并未改变“从事实际活动的人”的历史不是思辨的历史,而是“行动着的群众”的历史,而是“经验的活动”的历史,而是“经验的活动的经验的利益”的历史。因此,“历史活动”必然是“群众的活动”,而且“随着历史活动的深入,必将是群众队伍的扩大。”马克思所处时代的一个典型特征是无产阶级作为一支独立的政治力量登上历史舞台。由于无产阶级是一个“只能靠出卖劳动力来过活”的阶级,是一个“被戴上彻底的锁链的阶级”,是“一个并非市民社会阶级的市民社会阶级”,是一个“表明一切等级解体的等级”,是“一个由于自己遭受普遍苦难而具有普遍性质的领域”,是一个“推翻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最后消灭阶级”的阶级。因此,历史的真正的动力,与其说是个别人物不如说是由无产阶级所组成的广大群众。马克思还通过考察“资本和劳动的关系”,第一次科学地说明了资本主义条件下的“群众”是如何变成“无产阶级”的。在马克思看来,资本的历史就是资本主义条件下的群众变成无产阶级的历史,因此,“资本的积累就是无产阶级的增加”。这样一来,只有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的群众才能变成无产阶级,或者无产阶级只能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的群众。

 (三)首次赋予群众以“主体性”地位和“目的性”价值

    空想社会主义看到了资本主义社会群众所遭受的苦难,并深切同情群众的遭遇。他们积极寻找群众解放的办法,但是却没找到群众解放的主体。他们要么期望通过自身的努力解放群众,以制定制度、开办工厂、社会实验等方式寻找群众解放的出路;要么寄希望于君主、地主、贵族等“救世主”,幻想依靠他们的善心、施舍或开明拯救苦难的群众并谋求社会进步,却始终没有发现群众在自己解放过程中的作用,也不可能赋予群众以历史发展的任何地位和价值,仅仅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幻想。马克思不仅推翻了这种幻想,而发现并赋予了资本主义条件下群众解放的主体内涵。首先,马克思考察了群众的“主体性”。他指出:“要使社会的新生力量很好地发挥作用,就只能由新生的人来掌握它们,而这些新生的人就是工人”,工人不是凭空产生的,它和机器一样,是“现代的产物”。其次,马克思赋予了群众以“目的性”。他认为,无产阶级革命是在解放全人类的基础上解放自身,并最终通过“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来实现“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在马克思这里,群众不仅作为解放自身的手段,同时也是解放自身的目的。

三、马克思群众思想的创立对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贡献

    在批判空想社会主义群众思想的同时,马克思站在历史和无产阶级的高度,把群众概念、群众原则、群众世界等要素结合在一起,根本变革和颠覆了以往忽视群众、远离群众的“哲学家的哲学”,构筑了走近群众、关心群众的“群众的哲学”,找到了社会变革和发展的主体,进而促成了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

(一)马克思立足于“人的历史”,发现并创立了唯物史观

    19世纪30到40年代的英、法等国工人运动的高涨导致空想社会主义不能正确地认识阶级斗争的发展和社会历史的进程。因此“最博学的人物”,由于自身的“必然有限的知识”和“时代的在广度和深度方面都同样有限的知识和见解”而受到限制,并不能真实反映“世界的现实联系”。

    任何历史观的前提必须是人,历史只能是“人的历史”。马克思在对以费尔巴哈等人所代表的现代德国哲学进行批判时,指出“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这些个人的肉体组织以及由此产生的个人对其他自然的关系”是我们首先需要确认的事实。“任何历史记载都应当从这些自然基础以及它们在历史进程中由于人们的活动而发生的变更出发”,黑格尔从“绝对精神”出发,鲍威尔从“自我意识”出发,费尔巴哈从“非实践的人”出发,施蒂纳从“自私自利的唯一者”出发来探讨历史,不仅离开了人的现实性,也离开了人的现实的活动,最终陷入唯心主义历史观。马克思则以进行着物质生产的、现实的人为源始,站在现实历史的基础上,从人的物质实践出发,将社会和历史真实的展现在人身上,并在实践的基础上阐述了群众史观。于是,当马克思把人的“类”普遍化为人民群众时,他对人所处的历史环境、人所需要的生活条件、基本要求等方面的关注,实现了人与现实的横向环境及纵向人类自身的发展之间的交集,回到了他所说的“地上”,把抽象的人变成现实的人,即实践的人。

(二)马克思立足于“人的劳动”,发现并揭露了“剩余价值”及其秘密

    19世纪是资本主义的成长阶段。企业规模一般都不大,生产技术手段非常简陋,虽然也曾出现过局部的、暂时的过剩现象,但总的来看整个社会生产是短缺的。在这样一种历史条件下,资本家为了赚取更多的利润,所采用的主要基本手段就是强迫工人长时间、高强度劳动。这种高压手段很自然地引起了工人的抵制,以至反抗。空想社会主义虽然也批判、揭露资本主义条件下赤裸裸的剥削和压迫,但并没有找到产生这种剥削和压迫的根源所在。马克思通过剖析绝对剩余价值和相对价值的生产找到了资本剥削的秘密,即“剩余价值理论”。

    在资本主义条件下,作为“特殊商品”的劳动力的特殊性,在于“它能提供劳动,从而能创造价值”,而且劳动力的独特的使用价值,是“价值的源泉”,并且是“大于它自身的价值的源泉”,这正是“资本家希望劳动力提供的独特的服务”。资本家早就预见到了这种情况,这也是他们“发笑的原因”。马克思分析指出,工人的全部劳动时间分为“必要劳动时间”和“剩余劳动时间”,“必要劳动时间”用来生产工人的劳动力价值,“剩余劳动时间”用来创造新的价值,即“剩余价值”。“剩余价值”本该归工人所有,但是被资本家凭借对企业的所有权无偿占有。更甚之,正因为看到并渴望这种“独特的服务”,资本家才会通过强迫工人延长劳动时间,绝对地增加“剩余劳动时间”,产生“绝对剩余价值”;才会通过强迫工人提高劳动强度,缩短“必要劳动时间”,相对延长“剩余劳动时间”,产生“相对剩余价值”。面对这种“恬不知耻地夸耀一切当做资本积累手段的卑鄙行径”,马克思鞭笞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三)马克思立足于“群众的世界”,建构了人的解放理论

    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的分离,是“哲学家的世界”与“群众的世界”发生分疏的肇始。随着哲学家或思想家越来越远离“群众的世界”,蜷缩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哲学家或思想家“所聚焦的历史、实践和整体也就越来越脱离群众的历史、实践和整体,从而造成哲学家的思想或者观念在群众之中越来越不具备公度性或共通感”。马克思、恩格斯认为根本变革“群众的世界”,需要通过以“同传统的所有制关系实行最彻底的决裂”,“同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为特征的共产主义革命来实现。之所以持有此观念,并不是马克思、恩格斯凭空臆造,而是由于他们发现了“无产阶级的解放”和“普遍的人的解放”的内在统一性——资本主义条件下根本变革“群众世界”主要表现为实现“无产阶级的解放”,“无产阶级的解放”必然包含着“普遍人的解放”。

    按照“两个决裂”的逻辑,马克思层层剥开并解析了以“群众世界”为切入点的人的解放理论。首先,马克思比空想家们更深刻地揭示了无产阶级在资本主义条件下的存在状况和历史境遇。尽管空想社会主义也看到了无产阶级的悲惨存在状况和命运,但是却没有揭露或发现这种悲惨之后隐藏的本质原因。马克思不仅直视这一现象,更挖出了无产阶级之所以是“先进社会的最下层”的根源,即无产阶级是由资本主义“人为造成的贫民”,是“由于社会的急剧解体、特别是由于中间等级的解体而产生的群众”。同时,马克思还以“新唯物主义”的视角审视了人类的历史走向和无产阶级的历史境遇:在人类社会发展的“三大阶段”中,资本主义以及资本主义条件下的“无产阶级”正处于“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的阶段。其次,马克思比空想家们更深入地揭露了无产阶级在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被资本家剥削的秘密。空想社会主义曾对“羊吃人”的“圈地运动”进行呐喊和反抗,却并不了解在以追逐利润为目的的资本家眼中,“剩余价值理论”才是他们致胜的法宝。马克思通过考察资本主义的生产过程,并将其归纳为“商品的生产过程”、“剩余价值的生产过程”、“剩余劳动的吸收过程”、“资本的生产过程”等的统一。而其中最重要的过程就是“剩余价值”的生产过程,因为它不仅体现了劳动者或无产阶级的剩余劳动价值,更是资本增值或价值增值的唯一源泉。马克思对“剩余价值”的论述,从另一方面佐证了无产阶级在资本生产过程中的地位和作用。

(四)马克思遵循着“群众的世界”,揭示了社会发展的一般路径

    马克思遵循着“群众的世界”的规律,以“剩余价值理论”为基础,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历史命运、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以及二者之间的内在关联。他认为,资本的作用就是创造“剩余价值”和“剩余劳动”,“资本的伟大的历史方面就是创造这种剩余劳动”,资本主义必然导致的后果就是“每个人都互相妨碍别人利益的实现”。而一旦到了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地步,“人不在从事那种可以让物来替人从事的劳动,——一旦到了那样的时候,资本的历史使命就完成了”。由于“资本主义社会的历史使命”是与“资本”的历史使命相关联的,因此“资本”的命运的终结也就意味着资本主义社会的命运的终结。在揭示这种逻辑关联后,马克思又进一步指明了无产阶级是“资产阶级的掘墓人”的品格。他认为,尽管“资产阶级社会是最发达的和最多样性的历史的生产组织”,但是仅仅确立了“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的资本主义社会根本不可能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适宜的生产关系。在挖掉了资本的条件——雇佣劳动之后,资产阶级赖以生存和占有产品的基础也会崩塌。而“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的阶级属性,决定了“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了避免的”。

    综上所述,空想社会主义的群众思想之所以是“空想”的,马克思的群众思想之所以是科学的,具有多方面的原因:

    从社会背景看,空想社会主义的时代是资本原始积累的上升期,无产阶级解放的物质条件还不完备,无产阶级本身还不够发展,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斗争还没尖锐化;马克思所处的时代,资产阶级已经牢牢占据并竭力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无产阶级已经以独立的政治力量亮相历史舞台并与资产阶级展开一系列维护自身权益的斗争。

    从基本立场看,空想社会主义是资产阶级的利益代表,其阐述的群众思想最根本的是为了维护资产阶级自身统治,不可能从根本上维护无产阶级的利益,更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对立矛盾;马克思作为一个革命家、理论家,毕生的真正使命是参加推翻资本主义社会及其所建立的国家设施的事业,参加现代无产积极的解放事业,正是他第一次使现代无产阶级意识到自身的地位和需要,意识到自身解放的条件。

    从基本观点看,空想社会主义以唯心史观为出发点,以是否符合人的理性为基本标准去衡量并施加对待群众的态度,最终想建立的是资产阶级的理性王国;马克思从新唯物主义的视角出发,以历史的、实践的分析法和阶级分析法正确分析群众的历史特征和时代特征,赋予了群众以主体性和目的性价值。从群众主体看,空想社会主义仅仅把群众视为最受苦受难的阶级,而并没看到群众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的主体作用;马克思认为,资本的发展也是无产阶级的发展,因此,群众才是历史发展的真正主体,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就是推翻资产阶级统治,消灭阶级本身存在的条件,实现每个人的自由发展。从群众解放看,空想社会主义拒绝一切革命行动,试图通过和平的途径,呼吁资产阶级的善心和慷慨解囊,梦想用实验的办法来实现自己的社会空想,以达到“改善社会一切成员的生活状况”的目的;马克思认为,“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阶级斗争是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统治、维护自身权益的根本途径,而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斗争的结局是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必将是资产阶级掘墓人的壮大,必然是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

    因此,空想社会主义的群众思想不可能找到社会发展的基本动力、依靠力量和正确途径。而马克思的群众思想不仅正确分析了群众的历史使命,赋予了群众以主体性和目的性价值,还揭露了资本与无产阶级之间的命运链接,揭示了群众解放的根本途径,从而为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找到了真正的历史主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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