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中期计算机的出现标志着人类从繁杂的手工计算进入到科技领域计算。从20世纪末开始,计算机技术带来的信息技术的高速发展推动整个社会生产力向着大跨越发展的方向迈进。信息高速公路、移动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技术全面推进,人类社会的发展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从马克思主义哲学角度出发,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可以视为是人类分工领域的一次重大转变,对人类未来的发展产生着深刻影响。马克思分工理论正是从哲学的高度出发探讨社会分工问题,展现出不同社会发展阶段下社会分工的差异及其所体现的人类生产力发展水平和人类自身解放程度,并指明消灭分工是人类走向自由全面发展的必经之路。
一、马克思分工理论中分工与人的发展的内在逻辑
受黑格尔和费尔巴哈哲学思想的启发,马克思认为共产主义不仅是一种社会理想,而且是一种社会制度和现实运动。作为历史和现实存在的共产主义,是在对社会分工进行扬弃的基础上寻找人的本质,并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必需的经济现实和社会发展状态,体现着人类社会历史的演进规律。从对分工与人的发展的内在逻辑上看,分工史是一部人类社会发展史,分工使人变成了“片面的人”、“缩小的人”,这就背离了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方向,要实现人的真正自由全面发展,就必须从世界历史和人类自身发展的角度出发对分工进行扬弃。
(一)分工史就是一部人类社会发展史
早在《哲学的贫困》中马克思就指出,分工是一个具体的、历史的范畴,是一切社会关系形成的基础。可以说,分工从早期人类社会就出现了,是人类社会特有的一种现象,展现着人类社会发展的进程。从原始社会开始,人类劳动就出现了最早期的形式,即简单协作。当时人类社会还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分工,因为不同的劳动之间的协作还没有成为独立的部分。刘佑成在《社会分工论》一书中对新中国成立以前处于原始阶段的鄂伦春族的族群劳动进行了描述,“在解放前,鄂伦春人还以狩猎为主,在猎季,全体成员一齐出动,不仅包括所有打猎者,女人也一同去,担任做饭、喂马、晒兽肉等工作。处于简单协作阶段的人们,尚不知社会分工为何物”。社会分工的真正出现起源于自然分工的出现。马克思认为:“分工起初只是性行为方面的分工,后来是由于天赋(例如体力)、需要、偶然性等等才自发地或‘自然地’形成的分工。”随着社会生产力的不断发展,自然分工又逐渐被社会分工取代,由此人类社会经历了从第一次社会大分工到第二次社会大分工再向着第三次社会大分工迈进的崭新发展阶段。三次社会大分工的完成标志着社会分工的基本形成。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分工只是从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分离的时候才真正成为分工。”分工在人类历史发展进程中具有重要地位,分工的发展推动社会形态发生着相应的变化,不同阶段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和分工的发展又决定着所有制的形式,根据分工发展阶段的不同,贯穿于人类历史发展进程的所有制形式,即部落所有制、古典古代的公社所有制和国家所有制、封建或等级所有制、资本主义所有制实现了更替。同样,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向前发展,分工的发展也将成为人类走向共产主义的必经之路。虽然共产主义实现以前人类还会受到分工的制约,但是当生产工具和生产力得到充分发展,人类实践活动也随之大大提高时,人们就有了打破这种制约的可能,人类广泛且自由地参与世界性的活动也将成为现实。
(二)分工使人变成了“片面的人”、“缩小的人”
人的全面发展问题历来是马克思长期思考并致力于解答的重大课题。马克思和恩格斯一生追求的事业是实现人类解放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马克思认为,分工的双重属性决定着分工对人的全面发展也具有双重作用。它既是人的全面发展的现实路径,也是人的全面发展的最大障碍。一方面,分工使人变成了“片面的人”。马克思曾经指出,“就个人自身来考察个人,个人就是受分工支配的,分工使他变成片面的人,使他畸形发展,使他受到限制。”随着分工的不断深化和发展,劳动者越来越依赖于单一的、机械的劳动,他们每天重复着单调而固定的工作。在分工的情况下,劳动者只能成为附属品。随着劳动过程不断被细化,劳动分割成了一个个模块,同时劳动者也被分割了。人们为了适应其中的某一个劳动模块而进行训练,此时他的肉体和精神的能力也就成为了牺牲品。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每一个人都只隶属于某一个生产部门,受它束缚,听它剥削”。于是大部分劳动者开始丧失了学习和掌握其他知识的技能,这种丧失能力随着分工的发展的加快而不断加快。劳动能力的片面化带来的人的片面化是劳动制约人的全面发展的一个重要表现。另一方面,马克思在惊讶于古代人能够在多个领域和活动中得到多方面发展的同时,痛惜当下人们的生存现状:“现在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筑起一道藩篱,把自己束缚在里面……这样一来,人是缩小了。”而人之所以被“缩小”了,并不是在于分工的出现和存在,而是在于旧式的分工使劳动者奴隶般地屈从,受到分工的支配,并最终使人成为了片面的、畸形的、受压迫和奴役的人。因此,人的全面发展的实现是要消灭旧式分工,从根本上改变人与分工之间的从属关系。只有当那种旧式的、不合理的分工被新式的、自觉的分工所取代的时候,“片面的人”、“缩小的人”才能最终消失,人的全面发展才有可能成为现实。在马克思看来,人的全面发展意味着首先是依照自己的意愿从事劳动,而且这个意愿是根据他的天赋、爱好和所处的环境决定的。这就是说,人的全面发展是个性的自由发展。而这些理想的实现,就必须彻底消灭旧式分工对人的束缚。
(三)共产主义“消灭分工”的双重视域
马克思早在170多年前就指出,资本主义机器大工业推动着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他认为,历史是一个交替的过程,后期的历史将会是在继承前期历史的经济基础上的不断扩充和发展。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各个相互影响的活动范围在这个发展进程中越是扩大……历史也就越是成为世界历史”。与此同时,在马克思看来,人类解放也是一项世界历史性的伟大事业。从世界历史视域上看,个人随着自己活动范围的扩大成为了世界历史性的活动,而分工却又使得这一世界历史性的活动不仅越来越不能成为人的力量,反而却变成了支配和奴役人的外在力量。因此,共产主义革命的意义就在于使人能够控制自己的一切关系,破除这些外在的异己力量,实现自身的真正解放。因此马克思提出,“每一个单个人的解放的程度是与历史完全转变为世界历史的程度一致的。”从个人视域上看,共产主义社会是以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目标的社会制度。过去的旧式分工从根本上决定了人不可避免地沦为“片面的人”、“缩小的人”,那么要成为在一切领域获得“全面发展”的人就必须要彻底地消灭旧式的分工。恩格斯在《共产主义原理》一文中指出,共产主义社会的到来促使“现在这种分工将完全消失”,共产主义社会下的生产劳动将从一种谋生的手段转变为人的全面发展的需要,到那时候“在所有人的实行明智分工的条件下,不仅生产的东西可以满足全体社会成员丰裕的消费和造成充足的储备,而且使每个人都有充分的闲暇时间去获得历史上遗留下来的文化——科学、艺术、社交方式等等——中一切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可以说,只有共产主义革命,才能为人重新驾驭属于自己的社会生活条件提供基础保障,进而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和实现真正的“自由人联合体”。
二、分工与人的发展理论对人工智能发展的重要启示
科学技术作为生产力的重要因素之一,是在人类认识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形成的物质和精神的成果,它不仅是撬动生产力发展的巨大杠杆,而且也显著地反映着生产力发展的水平。马克思在论述人的发展和解放问题的时候,曾经以科技作为线索来指明科技对人的解放的重要意义。他指出,现实的手段才能实现真正的解放,正如过去蒸汽机和珍妮走锭纺纱机消灭了奴隶制,改良的农业促使了消灭了农奴制。当代人工智能作为一种先进的技术手段,也同样是一种“现实的手段”,它的出现和发展的意义不仅在于推动生产力和科学技术的发展,还在于它背后所代表的人与社会关系的转变。
(一)人工智能为“人类解放”提供了现实基础
分工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经历了从无到有、从简单到系统的人类社会的一种劳动现象。也就是说,它的发展和演变过程极其复杂,但马克思始终不认为分工会永恒地存在下去。在他看来,分工是一个历史范畴,它是生产力发展的产物,随着生产力的深入发展,“旧式分工”也不会永远地存在,而是会被一种“新式分工”所取代,成为未来社会劳动的基本形式。《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关于唯物史观的所有内容都认为,人的全面发展不是思想活动,而是改造世界的历史性实践活动,而共产主义的实现则需要不断提高这种活动的能力。物质生产即生产力为实现人类的自由、解放提供了现实基础。正如马克思指出,“消灭分工的共产主义革命……并不是和‘社会天才的发明才干所创造的那些社会机构’相适应,而是和生产力相适应的。”除了生产力之外,马克思还指出,消灭旧式分工还需要人民群众消灭私有制的变革力量。也就是说,要消灭分工,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就必须创造两个条件,一是高度发展的生产力,二是无产阶级掌握了政权并消灭了私有制。从生产力的发展上看,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现代科技革命席卷全球,人类由此进入到互联网、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新时代,传统的工业经济日益被新兴的知识经济和信息经济取代。科学技术的普及和新科技革命成果的层出不穷必然成为物质生产力推动的重要力量。这也印证了马克思在分析固定资本时得出的结论,“一般社会知识,已经在多么大的程度上变成了直接的生产力”。从资本主义本身来看,资本主义在推动生产力发展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但也因为科学技术在生产过程中广泛运用而衰弱。由于科学技术的发展和应用带来的物质财富的激增,人们将摆脱过去过分依赖自然和资本的分工困境,人们在丰裕的物质条件下可以获得更广阔的发展空间,这就使广大劳动者摆脱了传统社会由于分工的不同造成的交往的生疏,为他们在共同利益下结成统一的无产阶级共同体提供有益条件。人工智能带来的生产力的空前发展也将会对传统分工的扬弃和实现人的解放提供更多可能。
(二)人工智能在消灭“片面的人”、“缩小的人”中的作用
在私有制条件下,分工制约着人的全面发展。一方面分工限制了人们的活动范围,另一方面分工扼杀了人们的发展潜力,导致人们劳动能力的逐步削弱,人们的发展方向越来越狭窄和畸形。除此之外,分工在推动社会生产力提高的同时,也使得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的分离越来越明显。不占有生产资料的工人从事生产劳动,而占有生产资料的资本家即使不用劳动也能实现资本增值。于是资本家在非劳动的状态下能够根据自己的特长从事司法、艺术、科学、理论、管理等方面的研究,而工人就只能无奈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干着单调、枯燥的劳动。随着科学技术和人工智能的兴起和蓬勃发展,相比较过去传统的以大型机器群为中心的、劳动者进行共同配合的生产流水线模式,如今在智能机器的广泛应用下,劳动者将主导整个生产过程,包括生产组织和生产过程执行等。这意味着人在劳动中将回归中心位置,智能机器则是生产过程中最忠实的执行者。除此之外,智能机器还能通过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给劳动者的决策提供建议,帮助劳动者有效完成脑力劳动。在人工智能的推动下,智能化企业工厂的工人集物质劳动与精神劳动于一身,他们不仅是产品的生产者,也是科技的创造者和应用者。同时,精神劳动也不再是资本家的专属劳动形式,它被分散到生产中的各个环节中,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分离的格局终究会被打破。除此之外,随着智能生产系统被广泛地应用在生产和生活的各个领域,人们的物质生活条件也将得到进一步改善,人们不再需要为了获得物质财富而劳累奔波,人们的劳动时间大大减少,并获得更多自由的时间。这样,人们才有更多精力去提升个人道德修养和精神品质,人们的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也将会得到不断满足。另外,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将人们带入到信息化、知识化的新时代,人们获得知识的方式将通过高科技扩展到全世界,这对于人们满足更高需求的精神生活也有着重大意义。因此,人们通过掌握高科技和人工智能技术,不仅不再受到高科技对人的束缚,而且还能够通过利用高科技,使其成为自己主观能动性的一部分。综上所述,人工智能对于消灭旧式分工导致的“片面的人”、“缩小的人”具有重要意义。
(三)人工智能在双重视域下“消灭分工”中的作用
从“消灭”个人领域的分工上看,马克思从对社会形态分工出发,分析了资本主义制度下分工的特点、性质以及内在矛盾,并得出了结论。他认为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工场手工业分工是一种新型的生产力,对于社会生产的提高具有重要作用,但这种“旧式分工”有其局限性,它从生命的根源上冲击和侵蚀着工人,导致工人陷入了片面、畸形发展的悲惨处境。每个工人只能从事一种局部的职能,如马克思所说的“梅涅尼·阿格利巴把人说成只是人身体的一个片段这种荒谬的寓言就实现了”。但在《哲学的贫困》和《资本论》中,马克思又道出了分工所包含的自我扬弃因素,提出了“消灭分工”以及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可能性。他指出,随着分工的进一步发展,“大工业的本性决定了劳动的变换、职能的更动和工人的全面流动性”,自动化工厂的出现也“消除着专业和职业的痴呆”。马克思在他所处的18世纪后期到19世界中期,也就是机器大工业时代,他就已经发现现代工业将会促使社会内部分工发生变革,使资本和劳动力从一个生产部门向另一个生产部门转移,因此他坚定地认为大工业本身就蕴含着人的全面发展的可能性。那么对于当今社会处于工业智能化时代来说,我们更有理由去相信,作为这个时代新科技代名词的人工智能,从物质生产领域使智能化工厂成为现实,使人能够从直接体力劳动中摆脱出来,有更多的闲暇时间去从事多领域的事业,为消灭旧式分工和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现实条件。
从“消灭”世界范围内的分工上看,资本主义机器大工业开创了世界历史,世界历史的出现使人摆脱了民族和地域的局限,与整个世界发生着全面的联系,在全球范围内进行着全面的生产,因此在世界历史运动中,每一个国家和民族甚至个人都不能离开世界,每一个人的需要的满足都依赖于世界。这意味着,世界历史的转变不仅为人类解放提供了“大量生产力”,也为人类解放和共产主义的实现锻造着主体力量。但资本主义世界历史由于私有制的存在必然引起异化,在世界历史范围内造成了各种形式的隔阂和矛盾,影响了世界范围内人与人的自然交往。因此,马克思世界历史包含着两层内容,一是人类历史向资本主义世界历史的自发转变,二是资本主义世界历史向共产主义世界历史的自觉转变。随着人工智能与互联网的结合,移动互联网时代将向着AI互联网时代迈进。从全球化的发展上看,越来越多的国家将开始进入人工智能时代。与传统的机器相比,智能机器在推动世界历史发展的进程中发挥的作用将会比以往更大,过去一切看的见和看不见的壁垒将会被打破,经济全球化的趋势将会被加快,整个世界将会更加紧密地形成一个共同体。从生产领域上看,通过智能感知和自主预测,一个跨国企业可以精确地了解到国内外市场的供求变化,并进行精准匹配,这样生产、消费、收入和分配整个环节将更加畅通,并实现全球生产要素的优化配置。从教育领域上看,人工智能打破了教学空间的局限,跨越出国界对教育资源进行了优化配置,实现了全球优质教育资源的共享。从航空、海运领域上看,人工智能也将对航空航运服务的安全和服务效能的提高提供更多帮助。可以说,人工智能的发展很大程度上打破了过去人们受到的地域限制,实现了用最小的成本去实现人类的“普遍交往”。但人工智能的发展并不能解决资本主义私有制和生产社会化之间的根本矛盾,反而会把矛盾扩大到世界范围内,加速这一矛盾的激化。因此可以推断,人工智能推动世界历史发展,但也加快资本主义的衰弱,推动资本主义世界历史向共产主义世界历史的转变。
三、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人工智能发展的未来之路
2018年10月31日,习近平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关于人工智能发展现状和趋势的第九次集体学习中强调,人工智能是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重要驱动力量,加快发展新一代人工智能是事关我国能否抓住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机遇的战略问题。人类社会已经经历了三次工业革命,即第一次工业革命带来的蒸汽时代、第二次工业革命带来的电气时代和第三次工业革命带来的信息时代,即将到来的第四次工业革命则带来了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工业智能新时代。工业智能时代既代表着最新的生产力,也代表着社会未来的发展方向。未来人工智能在造就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和物质财富积累的同时,增加了人的自由时间,推动了人类的解放,为资本主义世界历史向共产主义世界历史的迈进积蓄革命的力量做准备。
(一)造就全社会高度发达的社会生产力
马克思曾经指出,“分工不会因为某个人‘把它从头脑里挤出去’而消灭。”这表明“旧时分工”的消灭必须要有物质基础和现实基础作为保障。马克思还指出,人类解放和共产主义的实现也必须要具备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和物质财富积累,如果人类无法实现生活资料的富足,劳动就只能沦为谋生的手段,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也就无从谈起。智能时代下科技的普及率和应用程度大大增加,对生产力的推动作用也显得越来越重要。从分工的角度上看,智能时代下智能机器的广泛应用在推动生产力空前发展的同时也推动着分工从社会分工的低级阶段向高级阶段迈进,形成了劳动者的脑力与智能机器共同劳动的新型分工形态。从人工智能发展的阶段看,人工智能经历了生产半自动化、生产全自动化和一定程度智能化到面向为劳动者个人服务三个重要时期。与过去传统机器在直接生产过程中解放了人的双手相比,智能机器不但可以在直接生产过程中替代劳动者的体力劳动,而且脑力劳动也能被逐步替代,劳动强度和难度得以显著下降。未来的智能机器大工业的分工形态将不再是劳动者处于机器附庸的状态,而是根据需要组织智能机器进行生产和劳动。因此,智能时代下的智能机器生产不仅提高了劳动效率,进一步推动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为共产主义实现打下了重要物质基础,而且也为劳动者实现自觉自主地生产提供了技术支撑。从“消灭分工”的目的上看,它不是要消灭劳动,而是消灭劳动的异化性,实现劳动者的自主性,从“自发劳动”向着“自觉劳动”转变。这就与人工智能对人的解放高度契合。但目前人工智能还没有实现全行业的覆盖,这就要求未来人工智能要进一步承担起在不同社会分工中的重要作用,使其多样性能够得到充分体现,不断发挥人工智能在传统产业和各领域生产力中的重要作用。例如进一步加快发展人工智能在传统制造业中的作用,特别是当前低端传统制造业面临着产能过剩和库存过剩等问题,那就更需要在应用智能机器替代传统产业劳动者简单重复的劳动的同时通过互联网、大数据等搜寻匹配的市场需求,实现传统制造向智能制造的升级。只有各领域生产力的发展都得到了普遍提高,才能推动全社会生产力的持续、健康、快速发展,才能为实现共产主义所需要的高度发达的生产力提供物质基础,为彻底消灭“旧式分工”打好基石。
(二)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发展空间
时间作为生命的尺度,不仅是人的“积极的存在”,而且为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了必要的空间。可以说,人就是在时间的延续下繁衍生息。从分工发展的三个重要阶段上看,社会分工形成的初期,由于劳动工具较为粗糙,虽然劳动者拥有生产资料并主导生产过程,但劳动者需要独立完成生产的整个过程,劳动复杂性可想而知。这就导致了这一时期生产力水平低下且人的自由时间极其有限。但这一阶段后期出现了最原始的分工,即出现了不断细化的劳动和个人劳动专业化程度的提高。它虽然促进了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但也酝酿着劳动不平等以及个人劳动简单、片面化的出现。随着生产力和剩余产品的出现,少部分占有剩余产品的人同时占有了社会的自由时间,他们纷纷从繁重的劳动中摆脱出来,自己成为了不劳动的阶级,却让剩下的大部分人来负担起整个社会的劳动,沦为被不劳动阶级剥削的劳动阶级。由此社会分工进入了低级阶段。这一阶段的重要特征就是复杂的大型机器的出现和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对立。随着机器代替人类劳动,生产力得到了大幅度提升,而劳动被进一步细化,劳动的不平等和劳动者个人能力退化也进一步加剧。无产阶级创造了自由时间,却无法享受,在资本逻辑的控制下丧失了自由全面发展所需要的自由时间,并把自由时间转化成了剩余劳动时间,使得自己在人与人的竞争中处于劣势地位。智能时代的到来推动着社会分工进入了第三个阶段。虽然资本的固有属性没有改变资本家剥削工人自由时间的现状,但它在推动生产力发展的速度上比之前任何一次工业革命都要巨大,正如日本的“发那科”工厂,在它1.6万平方米的厂区内,十几名操作工人监控着一千多台的机器人,从原料的运输到生产产品完成全是由机器人独立完成。过去被称为血汗工厂的富士康公司,其在中国的工人数量就多达100万人。但大数据的兴起和人工智能的发展促使富士康公司开始规划出“无人工厂”的发展目标,并推出了“无灯工厂”生产线。2018年富士康工业互联网副总陈冠棋在腾讯云+未来峰会上透露,富士康的多家工厂和多条生产线已经实现了完全自动化。未来富士康将“不需要人,甚至不需要开灯”。可以看出,这些“无人工厂”的出现大大简化了生产流程,代替了人进行繁杂的劳动。“当一切专门发展一旦停止,个人对普遍性的要求以及全面发展的趋势就开始显露出来”,未来“无人工厂”将更加普及,智能机器将进一步代替人直接从事劳动,特别是在复杂的劳动环境中将发挥更大作用。在日新月异的科技和发达的社会生产中,人们缩短了必要劳动时间,腾出了更多的自由时间和创造手段,发展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在科学、艺术、文学等领域发挥聪明才智。也只有当科技为社会提供了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和积累了足够的物质财富,人们才能逐渐消除体力和脑力、城乡与区域、人群之间的差别,为最终克服资本逻辑主导下的机器大工业分工形态的消极性,实现人的充分解放和社会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可能。
(三)推动资本主义世界历史向共产主义世界历史转变
共产主义实现的前提基础是世界历史的发展,只有人类的社会交往与合作不断加深,才能够加速历史转变成世界历史的进程。过去由于生产力水平低下导致了社会分工发展的不充分,各个国家地区之间的联系并不密切。随着科技的推动和生产力的进一步提高,社会分工越来越细,特别是新式交通工具的出现和交通运输水平的提高,人们的交往日益普遍,过去生产受地理因素局限的现象被打破,社会分工开始超越国界向着国际分工方向发展。国际分工之所以出现并发展壮大,究其原因,一是机器大生产的出现和对原料要求的提高,二是科技发展带来交通工具和通讯设备的革新,三是自然条件上的差异性。可以看出,科技的发展助推了社会分工的进一步深化,也加速了人们从孤立、封闭的的区域走向了开放、联合的世界。而人工智能与互联网的结合,进一步降低了地域局限性,极大消除了因地域局限而造成的不同国家、地区的历史、风俗、社会意识的偏见,推动人类文明的发展。但当前世界还是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主导,从国际分工的形式上看,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依然占据着核心技术,广大发展中国家依然为少部分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创造着大量剩余价值。智能时代下大部分人工智能技术依然掌握在美国、欧洲等少部分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手中,特别是美国在人工智能领域的霸主地位在不断加固。从企业数量上看,全球市值最大的五家人工智能企业都来自美国,除此之外,美国还不断收购海外的人工智能企业,加强在海外的人工智能产业布局。事实证明,人工智能是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开启新一轮资本扩张的助推器,在资本逻辑主导下,他们把各个国家纳入到全球分工体系的目的不是为了世界各国的共同发展,而是为了最大可能实现资本增值。资本主义世界历史的不断发展既产生了积极的作用,也有消极的作用。从积极的作用上看,它推动了生产力的发展,打破时空的局限,加速了科技与生产的结合。从消极作用上看,资本的逐利性促使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与广大发展中国家的贫富差距进一步拉大,给广大发展中国家带来了灾难,也导致资本主义社会矛盾进一步激化。目前人工智能已经促使部分企业通过智能机器取代了过去以大型机器为中心、组织劳动者共同生产的模式,而未来的人工智能的普及将使更多的企业、工厂进入“无人化”时代。资本家将不再需要工人,机器几乎能取代工人的全部劳动。人工智能消灭了很多职业,虽然它又创造了一些新的职业,但它消灭的职业数量远远大于创造的职业数量。甚至可能有一天,随着机器人的智能化程度越来越高,机器可以自己进行生产和维护,它将彻底独立于人而存在。当机器彻底取代了人,并把社会必要劳动缩短到最低限度,同时它又给整个社会带来了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和极大的物质财富,给人腾出了充足的可以支配的时间和丰富精神生活时,就是资本主义制度黎明前的黑暗,共产主义曙光也将迎来。到那时,“旧式分工”将彻底被消灭,人类的自由全面发展梦想成真,资本主义世界历史的终结和共产主义世界历史的开启就也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