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第2期】高放：在改革开放大潮中学习巴黎公社的伟大创举——纪念巴黎公社革命120周年

     今年3月18日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无产阶级革命政权巴黎公社建立120周年纪念。巴黎公社的革命精神和历史经验长期以来曾经给予我国人民以重大帮助。当今我国人民在社会主义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应该如何学习巴黎公社的伟大创举,这是值得我们认真思考的重要课题。本文拟就此提出管窥浅见。

       巴黎公社革命的最大成就是第一次创立了工人民主共和国。正如马克思在《法兰西内战》这本名著中所指出的:“巴黎公社升起的红旗实际上只是标志着巴黎的工人政府的建立!”“公社给共和国奠定了真正民主制度的基础。”“公社的真正秘密就在于:它实质上是工人阶级的政府,是生产者阶级同占有制阶级斗争的结果,是终于发现的、可以使劳动者经济上获得解放的政治形式。”(《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425、377、378页)巴黎工人本来是要依靠工人民主共和国开创、建设一个与资本主义旧社会、旧世界相对立的高于资本主义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新社会、新世界。由于巴黎公社只存在72天,当然无法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一举完成这个改天换地的艰巨的历史使命,然而它还是奇迹般地为世人和后人首次开创了一个新社会、新世界的雏形,为我们留下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丰富遗产和珍贵经验。当今最值得我们学习的有以下七点。

       第一,巴黎公社不仅建立了工人和人民大众当家作主的工人民主共和国的新国体,而且创造了一切权力集中于由直接普选产生的人民代表机关——巴黎公社委员会的新政体。这个委员会既是立法机关,又是行政机关,人民自己立法、自己执行、自己司法、自己监督,一切权力属于人民。这种政治体制优越于资产阶级的三权分立。巴黎公社的缺点是缺少常设机关和强有力的执行机关。当今我们正是要继承发扬巴黎公社新政治体制的优良传统,同时避免其弊端。我国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是由民主选举产生的代表组成的最高国家权力机关,它既是立法机关,又选举产生行政、军事和司法机关的领导人并对之实行监督;它在一年一度的会议闭会之后,有全国人大常委会作为常设机关,还有国务院作为最高执行机关。这种权力既有分工又高度集中统一的政治体制比之西方那种三权分立的表面上互相牵制、实质上都贯彻执行资产阶级意志的政治体制要优越得多。当然,由于以往受苏联以党代政、党政不分体制的影响,我们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还不够完善。今后在改革开放中要进一步改进,要使代表的产生和议案的形成更充分地反映公民的意志。120年前西方的工人早就已独创出巴黎公社式的工人民主共和国的新体制,我们要坚持并发展这种新体制,而不能倒退回去拣拾西方资产阶级的陈年老货。

       第二,巴黎公社创建的工人民主共和国为使其各级领导人保持“社会公仆”的本色,防止其蜕变为“社会主人”,采取了两项重要措施即由;人民选举产生国家负责的公职人员,随时可以罢免;同时规定其工资不得超过熟练工人。这样才从根本上消除了剥削阶级社会历来享有高薪和特权的官僚阶层,确保政府官员成为人民的勤务员。我国也是坚持并发展巴黎公社的这一重要原则。诸如选举或在民主的基础上任命领导人并且随时可以撤换罢免,防止扩大于群待遇上的差别,轮换和流动干部,经常分批派干部下去联系群众并做调查研究工作。把于部下放基层锻炼和参加劳动,对干部加强思想政治教育,订立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守则,通过多种渠道对于部进行监督和考核,等等,都是我们已经采取或者正在付诸实践的措施。当然,由于受历史上遗留下来的官本位制、等级制、家长制的影响,加上发展社会主义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和对外开放的新条件,以致在国家机关的工作人员中滥用权力、以权谋私、腐化腐败的现象还时有发生,甚至相当严重。有人主张照搬古代和西方资本主义国家“高薪养廉”的办法,我以为这不符合巴黎公社式工人国家的本质。况且古代和西方,虽然官僚是高薪阶层,可是贪赃枉法之事仍然层出不穷。我们应该从严治党,执法如山,倡廉肃贪,加强思想政治教育,以弗兰克尔、焦裕禄为榜样,使公职人员牢固地树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人生观,这才是保持工人民主共和国公仆本色的根本之道。

       第三,巴黎公社首创的工人民主共和国不是一派执掌政权,而是联合革命人民内部的各派,实行多派合作。巴黎公社实行工人阶级的布朗基派、蒲鲁东派和小资产阶级民主派新雅各宾派三派联合执政,这是其重要成就;而且这三派都没有建立正式的组织,都不是严格按照各派的主张行事,而是以巴黎公社的革命事业为重,在决策中民主协商、平等争论,遵循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进行表决,付诸实践。巴黎工人首创的这种一派为主(政治上布朗基派,经济上蒲鲁东派)、多派合作的政治体制远比资本主义轮流执政、互相拆台的两党制或多党制优越得多。但是缺少马克思主义的工人政党的统一领导,工人内部的多数派(布朗基派)与少数派(蒲鲁东派)后期几乎闹到决裂的地步,这是巴黎公社的致命弱点。我国工人阶级一个最大特点和优点就是从来不曾分裂为不同的政治派别和政党,一直是结成一个统一的共产党,党内虽然多次出现过机会主义错误,但是也未能形成稳定的有长久影响的派别。我国实行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制正是坚持并发展了巴黎公社的历史经验。资产阶级自由化的鼓吹者要把西方轮流执政、互相倾轧的多党制照搬到我国来,这既违背巴黎公社原则,又不适合我国国情。如果照搬,势必破坏安定团结,造成政局动荡,无法正常进行社会主义建设。同时我们也要看到,由于过去受苏联一党制和党政不分模式的影响,党内民主不充分,决策有失误,长期难纠正,各民主党派发挥监督和议政参政的作用也很不够。今后既要加强党的领导,又要着力改善党的领导,更要逐步完善多党合作,使各民主党派真正能够参加国家政权,参与国家大政方针和国家领导人选的协商,参与国家事务的管理,参与国家方针、政策、法律、法规的制定执行。这样民主党派才会实际上发挥参政党的作用。

       第四,巴黎公社首创的工人民主共和国不仅在政权机关中实行多派合作制,而且在社会生活中实行联盟政策,善于联合小资产阶级甚至资产阶级共和派。公社关于免交拖欠房租、无偿发还低档典押物品等措施都是有利于小资产阶级的,关于允许私商贩运出售粮食和肉类等措施是保护有利于国计民生的私人资本主义和爱国资本家的。公社还尽力争取到中、小资产阶级的各种社会团体,如共济会、中央共和主义联盟、各省协会联合会等不同程度的支持。工人阶级不能孤军独战,而必须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这是巴黎公社的一个重要原则。我国坚持广泛的人民民主统一战线,正是坚持并发展了巴黎公社的这一重要原则。巴黎公社由于历史条件限制,起初对工农联盟认识不足,后来虽然用气球散发告农民书,但是大多未能落入农民手中,以致工农联盟未能建立起来。我国从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起就极其重视巴黎公社的经验教训,依靠工农联盟的力量.甚至以农村作为革命根据地,实行农村包围城市,才取得人民民主革命的胜利。在向社会主义过渡时期,进而依靠工农联盟完成了农业社会主义改造,使土改后的个体农民转变为合作化的集体农民。后来由于急于求成的“左”的指导思想,不顾生产力发展水平,一下子普遍建立一大二公的人民公社,挫伤了农民的积极性,影响了农业主产的发展。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先从农村和农业改革着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重新调动了广大农民的积极性,极大地增张了工农联盟,又一次形成了农村包围城市、促进城市改革的新形势。我国对私营资本主义工商业和民族资产阶级是实行和平赎买和改造政策、对地主阶级中的开明士绅、对富农、对少数民族和宗教界的原上层人士等等也都是尽量争取、团结、教育、改造。在当今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时期,统一战线更具有广泛性,要努力纠正“左”的失误,争取最大多数,发展壮大人民的力量。

       第五,巴黎公社首创的工人民主共和国实行爱国主义与国际主义相结合,大力争取国际无产阶级和国际友好人士的支持,同时支持各国革命人民和进步力量。巴黎公社曾把流亡在巴黎的外国革命者匈牙利人弗兰克尔、波兰人巴比克等选举为巴黎公社委员会委员,还推举任命波兰人东布洛夫斯基、俄国人符卢勃列夫斯基等人为军事首领;拆毁象征民族沙文主义的旺多姆圆柱;争取第一国际和欧美各国工人的多种形式的援助。总之,国际主义的互相援助是巴黎公社阴一个重要原则。我国也是坚持并发展了巴黎公社的这一重要原则。我国历来强调以自力更生为主,同时大力争取外援,首先是国际无产阶级、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援助,众多国际友好人士,像白求恩等等甚至为中国革命献出了生命。建国后我们照样聘请很多外国专家来华工作。在“文革”十年动乱期间出现的盲目怀疑外国人和有海外关系的人的“左”的作法已经得到纠正。在全方位对外开放的新的历史条件下。更要多方面争取外援。除了争取国际无产阶级和各国广大人民援助外,即便是外国资产阶级及其政府,在遵守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前提下,也要尽力争取。当然要抵制西方各种污秽腐朽东西的侵袭,反对其和平演变的战略策略。我国在建国初期百废待兴的艰难岁月中就竭力克尽国际主义的义务,先后派出志愿军或志愿人员进行抗美援朝、抗法抗美援越的战争,众多中华儿女血洒友邦疆场。在长期艰苦创业的历程中,我国一向以多种方式支援第三世界尤其是第三世界的人民。在全方位对外开放的新条件下,我们总结历史经验,要把国际主义援助做得更好、更切合实际。

       第六,巴黎公社首创的工人民主共和国充分发挥了其改造旧社会旧世界、建设新社会新世界的作用。巴黎公社实行无产阶级专政,镇压反革命暴乱,惩治人民公敌,破获敌特活动,封闭反动报刊,清除异已分子;同时禁止赌博,取缔卖淫,打击酗酒,清理陈尸。这样使得整个巴黎热气腾腾,社会秩序开然,抢劫不再发主,偷盗几乎绝迹。公社还采取废除面包工人夜班、稳定市场物价、征用一切空房、举办画展和戏剧、音乐演出等,使劳动人民的物质文化生活大力改善,精神面貌以及人际关系大有变化。在这些方面我们一直运沿着巴黎公社开辟的道路前进,近40多年来的成就远远超过了历史上的72天。巴黎公社仅仅开始触动资产主义私有制,我国则已消灭了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剥削制度和剥削阶级,同时还摆脱了外国资本帝国主义的欺压凌辱,结束了长年的战乱和一盘散沙的软弱涣散状态,实现了国家的独独立统一、民族团结和社会全面进步。不论是作为“冒险家乐园”的大城市还是成为刘文采式人物天堂、贫苦农民地狱的农村,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旧社会的恶霸、盗匪、地痞、流氓、青红帮、会道门、赌场、妓院等等都早已一扫而光。“东亚病夫”变成了中华健儿。人民的物质生活和文化生活有了很大提高,人与人的关系、社会风尚、社会秩序和人们的精神面貌有了深刻变化。当然,旧社会留下的陈规陋习、污垢残迹,在改革开放新条件下产生的带有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双重印记的种种病毒和脓包还有待彻底清除。巴黎公社开天辟地的首创精神会激励我们把这项改天换地的工作进行到底。

       第七,巴黎公社首创的工人民主共和国高举爱国主义、集体主义、革命英雄主义的旗帜,坚决防止革命政权变质,誓死保卫革命果实。当时巴黎工人首创的新世界面临被凡尔赛旧世界反动势力扑灭的危险。公社始终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一方面实行义务兵役制,加强全力武装,防备凡尔赛的反革命武装入侵,另一方面提高警惕,打击凡尔赛人的诱降和间谍活动。尤其是要求公职人员廉洁奉公,艰苦奋斗,保持“公仆”本色,防止被资产阶级的熏风香气侵袭而蜕化变质。如果不能坚持住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权,如果革命政权被敌人软硬两手摧毁丧失,那就会招致革命失败。过去几十年我们本着巴黎公社的历史经验在这方面取得了显著的成效,当今在改革开放的条件下,就更要记取巴黎公社悲壮失败的教训,并且要切实采取新对策和新措施。当今社会主义国家还面临世界资本主义强大势力的包围,帝国主义总想软硬兼施摧毁社会主义国家。同时,在西方带头掀起新科技革命的形势下,社会主义国家不能不实行改革开放的总方针。过去我们以为社会主义社会实行计划经济,很快可以消灭商品经济,社会主义国家不必对资本主义国家开放。当今通过总结历史经验、审视世界新科技革命的发展态势,我们改变了旧观念,树立了新思想。看来现有社会主义国家由于原有生产力落后,当今要加快发展生产力,对内必须改革原有单一公有制、单一行政指令性计划的僵化体制,实行以社会主义公有制为主体、允许多种经济成分并存,发展有计划的商品经济,使计划经济与市场调节相结合;对外必须对资本主义国家开放,以便引进科学、技术、设备、资金、人才、管理经验以及各种积极的文化成果。商品经济既有促进企业独立经营、提高竞争能力的积极面,又有助长投机钻营、拜金主义的消极面;对资本主义国家开放难免苍蝇蚊子随风而入。尤其是西方资产阶级更想趁社会主义国家改革开放之机,输入西方资产阶级的种种价值观念,用个人主义、拜金主义、享乐主义、民族虚无主义等等潜移默化干部和群众,进而培植政治上的敌对势力,实行和平演变。近几年来我们队伍中以权谋私的种种腐败现象有所加剧。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停步倒退,既要坚持改革开放,又要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既要易梁换柱,又要防止房屋倒塌,既要启门开窗,又要及时消灭苍蝇蚊子。最主要之点在于加强思想政治教育,大抓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以巴黎公社的爱国主义、集体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为榜样,不仅要防止人民民主专政的革命政权变质和丧失,而且要强化、发展革命政权,记取巴黎公社因集中与专政不够而失败的教训,使革命政权在保证、促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起更大的作用。总之,在社会主义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只要我们从以上几个方面认真学习巴黎公社的伟大创举和革命精神,就必能使我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取得更大成就,使我国工人和人民大众开创的新世界建设得更加美好。